“窈窈，你終於回國了，嗝……你這個紅頭髮好看。”“好看吧，這是我出國前染的，叫什麼‘海王紅’。你有空也去染個，你皮膚比我還白，估計更好看。”紀楚窈得意洋洋地一揚長髮，在陸子沅身邊翹著腿坐下了，她有些驚訝地看著自己一臉鬱悶的閨蜜，詫異道：“出啥事了，喪成這樣？冇搶到Tinashe的巡演門票嗎？”陸子沅癟起了嘴，一臉要哭的表情：“我被甩了。”紀楚窈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這樣啊，那也冇多嚴重，我看那人也...-

紀楚窈看到那個帖子的時候正在機場取行李。她在裡維埃拉度過了一個愜意的假期，現在剛剛回國。落地一開手機就看到同學薑尋把這個貼轉到了P大室友群——說是室友，實際上她在那間宿舍裡住的日子加起來不到一星期。

帖子發在某知名封閉式八卦論壇體育版，標題叫作《隻有我覺得紀楚窈很裝嗎》，是半夜悄悄爬上熱門的。

“其他運動員，拿多少冠軍都是低低調調的，繼續自己的訓練和生活，她拿了個錦標賽冠軍就開始大肆營銷，炒自己那個古早瑪麗蘇小說的人設，隔三差五就在小紅薄還有哆嗦音上麵發自己的白富美生活，哪個運動員閒成這樣？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奧運三冠王呢。那些沸羊羊更是噁心，一個個舔得更冇見過世麵一樣，一口一個女神小公主的，好像隻要每次她發博搶到前排就能成為入贅她們家的人選了。”主樓忿忿不平地說道。

下麵的回帖也是精彩紛呈：

“哈哈，我看樓主莫不是嫉妒人家吧，中英混血，有個超級大土豪媽，高中讀的伊頓公學，又是明星運動員，馬術天降紫微星，貌美多金還有名氣，是誰一邊銀牙咬碎一邊暗地裡許願下輩子投胎成人家我不說。”

“樓上彆太好笑了，什麼年代了還在舔有錢人，你再舔她，她也不會幫你還房貸。”

“emmm悄悄說一個瓜，高中前她都是在國內讀的，我跟她讀的一個小學，可以說她性格陰暗又孤僻嗎？老師都不太喜歡她，而且那時候她還得過失語症，最好笑的是對班長表演了一出手語表白，結果人家半天看不懂。”

“omg失語症，這就是你們說的天生白富美嗎，笑死人了。”

“細說表白被拒絕的瓜，小學就去表白啊？不愧是英格蘭公主哦玩得真大。”

“拿英國說事的有病吧，人家正兒八經為中國出戰的，至於這樣編排一個為國爭光的運動員？”

“我還能說我跟林x霞一起讀的小學，她向我表白過呢，這種事誰不是張口就來？”

“沸羊羊們急了急了，英國贅婿差不多得了，這是吃百家瓜的八卦論壇吧，你們捂什麼嘴呢。”

薑尋轉發這個帖子之後還故作關切地加了一句：“窈窈，這帖子說你說得好難聽，要不你去把它舉報掉吧。”

紀楚窈翻了個白眼——當她傻呢，這貼現在也就在這個論壇自嗨，要是她真的舉身份去舉報了，怕不是一覺醒來營銷號全轉發了。而且如果本意真的是為她著想，這種事私聊不就得了，非得把原貼轉到公共群裡讓所有人過目一下，當她不明白薑尋那點小九九嗎？

她把帖子的樓爬了一遍，倒也冇什麼新鮮事，來來回回都是那幾句車軲轆話，聽得她耳朵都要起繭子了。倒是這個“小學用手語向人表白”讓她有點在意，她表白過嗎？這倒是不太記得了。如果真有這回事，那班長倒是個好人啊，要是真縱著她在念小學就犯蠢早戀，那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沉默了數個小時的群裡突然冒出一條訊息，直接無視了薑尋的轉發，是紀楚窈的好朋友陸子沅發的：“窈窈，你出機場了冇，我在門口星x克等你。”

紀楚窈微微一笑，塗著鮮亮指甲油的手指劈裡啪啦打下一行字：“馬上。”

退出室友群，她迅速打開手機攝像頭，對準玻璃幕牆背後晴好的天空，手伸到手機前比了個“耶”，然後拍攝加濾鏡一氣嗬成，文案：“回國啦！今天北京天氣好好哦，等會跟我的好閨蜜去找家館子搓一頓！”再配上幾個花裡胡哨的emoji，便發在了社交媒體上。

走出機場，夏日的陽光亮烈地鋪了滿眼。假日裡讓她沉浸整日的天空與海洋的氣息霎時間退去了，映入眼簾的是城市的車馬水龍，以及遠處白楊木森林一般的高樓大廈。遠處的天幕散發出晨曦未褪的煙紫色，恍若一抹黎明時匆匆來去的夢惺忪的餘韻。

紀楚窈深吸一口氣，戴上了墨鏡——人生如此美好，有些人挖空了心思要給她找不痛快，隻怕是要失望。

找到陸子沅的時候，這個圓臉小姑娘正怏怏不樂地坐在靠窗的位置把咖啡炫出了威士忌的氣勢，看見紀楚窈，也隻是無精打采地抬了一下眼皮：“窈窈，你終於回國了，嗝……你這個紅頭髮好看。”

“好看吧，這是我出國前染的，叫什麼‘海王紅’。你有空也去染個，你皮膚比我還白，估計更好看。”紀楚窈得意洋洋地一揚長髮，在陸子沅身邊翹著腿坐下了，她有些驚訝地看著自己一臉鬱悶的閨蜜，詫異道：“出啥事了，喪成這樣？冇搶到Tinashe的巡演門票嗎？”

陸子沅癟起了嘴，一臉要哭的表情：“我被甩了。”

紀楚窈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這樣啊，那也冇多嚴重，我看那人也配不上你。”

“不，你不懂，我們都談了四年了，我高一就和他在一起了！”陸子沅一邊說，一邊悲壯地痛飲一大口拿鐵：“這種感覺就像是你早上起來，發現左手冇了，它隻留了一封信說自己要去找個新軀體了，你就一臉懵逼地變成殘疾人了！”

這個玄幻的比喻讓紀楚窈一愣一愣，作為一個徹頭徹尾的實用主義冷血大混蛋，她經常理解不了閨蜜腦子裡那些浪漫色彩的點子。想了想，她隻得做出寬慰的神態，輕輕一拍陸子沅的肩膀：“不就個男人嘛，我給你介紹個新的？我哥趕明兒在家開趴體，會請一些他的狐朋狗友過來。雖然都是些花瓶，但起碼臉不錯，要不你來挑挑？”

陸子沅表情更難看了：“窈窈，你不懂，這是愛情，愛情是難以被取代的。”

“愛情真那麼玄乎的話，他甩你乾嘛。”紀楚窈好笑道：“在我眼裡男人還不如馬呢，我寧願和馬朝夕相對，也不想挖空心思去討好一個男的，想想一個大活人隨時要因為你的一些舉動而大動情緒，真是太可怕了。”

陸子沅古怪地看了她一眼：“你可真是……你是人型ai嗎？”

“我是人型atm好了吧。”紀楚窈輕笑一聲：“走吧，彆喝了，我們去逛街吧，你要看上了什麼就拿，我來買單。你不是想要雙社交場合可以穿的鞋嘛，miumiu有雙杏色的挺適合你的，待會一起去看看。”

陸子沅頓時兩眼放光，好像一瞬間就把那個負心漢拋到九霄雲外了：“真的嗎？窈窈你真是我的天使！”然後她又露出了擔憂的表情：“不過你不是才下飛機嗎，又要去逛街？你可真是個鐵人……”

“小事，安慰傷心閨蜜比較重要。”紀楚窈雙手一攤，拉著陸子沅就要走，轉念一想怕自己半路犯困，於是走到前台要點杯咖啡。

“小哥，給我來杯冰美式，要無糖的。”她抬手衝著正背對著櫃檯忙碌的店員招呼道。

“嗯，好的。”店員低聲應道，聲線溫和清潤，在人來人往的熙攘中，像一縷冷泉似的透出清冷衝寂之意，倒是讓紀楚窈心神一動。

她微微低下頭，用手指將墨鏡扒下來一點，看向麵前的店員。對方個子高挑，身形修長，袖子挽到了臂彎，露出的小臂勁瘦有力。隻是他骨節分明的手腕上，掛著一個極不相稱的塑料珠手環，看上去像是小姑娘戴的玩意兒。

——可能是女朋友送的吧。紀楚窈把墨鏡戴了回去，心裡有點淡淡的失落，但是那點情緒就像迅速遊曳而過的魚，一眨眼就消失在了她腦海裡那些由購物、美食和花花綠綠的禮物彙聚成的浪濤裡。

倒是陸子沅盯著那背影看了一會，臉上的表情逐漸變得花癡，全然不像剛剛那副永失所愛的痛苦模樣。

“誒，窈窈，這店員身材真不錯呀，看著跟個模特似的。”她手肘碰了碰紀楚窈，低聲說道。

紀楚窈不忍拆穿她迅速的情緒變化，笑著擺出一副細品的神色：“嗯，肩寬腰窄，腿還長，確實不錯，比我哥那些個狐朋狗友強多了。”

兩人正一起窸窸窣窣的交頭接耳著，那個清澈悅耳的嗓音打斷了她們：“小姐，你的咖啡好了。”

紀楚窈扭過頭，看見對方白皙修長的手指扣在冒著水汽的塑料杯上，膚色被黑乎乎的咖啡襯托得像玉一樣。那人虎口還沾了幾滴水珠，把掌心皮膚浸潤出一種微微發紅的色彩，有點像玉蘭張開花瓣露出緋紅的花蕊。

陸子沅看見那人的臉，直接驚呼一聲：“學長！”

紀楚窈被她唬了一跳，抬頭去看麵前的人。

這個人眉目清俊秀雅，他的皮膚很白，是那種山巔積雪一樣清冽晶瑩的白。這時候店門被推開，一道陽光落在櫃檯前掛著的彩色玻璃風鈴上，立刻被折射成斑斕的碎片，灑在麵前男人的麵頰，彷彿星塵濺落，輝光盈盈。隻是這躍動的光彩的熱鬨不屬於他，就像陽光落滿了白雪，一股生疏沉鬱的寒意依舊在那雙流露出疲憊的桃花眼中散之不去。

紀楚窈愣神了一下，感覺像是有什麼透過那道清寒的目光沁入了她的血液和呼吸，連帶這把縈繞著她的世界的微甜的香水味、苦中回甘的咖啡味還有嘴裡瀰漫著的口腔噴霧的柑橘味一併攪碎了，一切味道都失去了意義，它們彙流而成的龐然間奏曲被輕輕地抹上了一個休止符，然後世界寂靜了一瞬。

可是這道寂靜旋即就被陸子沅打破了：“啊……我認錯人了嗎？你是沈清宵學長嗎？”

麵前的男人淡淡笑了笑，回答道：“冇有，我是沈清宵。請問這位學妹，我們見過嗎？”

“冇見過，但我認得你啊！”陸子沅開始嘰嘰喳喳：“前段時間校園論壇搞校草評比，我可是給你投了一票呢。學長，你那張照片太帥啦！能不能平時多發些自拍，嘻嘻……”

紀楚窈看著沈清宵臉上露出了不知所措的神色，心裡歎息又是一個被陸子沅的自來熟給整錯愕的，不過他這個表情還挺可愛。於是紀大小姐決定大發善心替他解圍，一把奪過咖啡杯，拉著還在那裡興奮地喋喋不休的陸子沅就走。

“謝謝啊小哥，啊不，學長。”她隔著墨鏡對沈清宵做了個wink，也不管對方看不看得清。

等出了店門，紀楚窈一臉無語地看著陸子沅：“你的校草投票冇投你男朋友……前男友？”

“誰要投他啊，我雖喜歡他，但眼可冇瞎。”陸子沅翻了個白眼：“他那副憨八龜的樣子，哪裡比得上沈學長。”

紀楚窈低笑一聲：“喲，剛纔還說愛情是不可替代的呢。”

陸子沅委屈地哼了一聲，撒嬌道：“可沈學長就是很帥啊，是個人都會投沈學長的好吧，我大義滅親怎麼了。”說罷她迅速地掏出手機，開始劃拉起來：“他穿店員服一般，給你看看那張照片……咦怎麼找不到了？”

陸子沅嘀咕著翻著網頁，紀楚窈好奇地湊過去想看看她在翻什麼。

這時候眼前卻驟然出現一個帖子，上麵寫道：“致歉聲明：沈學長非常反感自己被人偷拍還被傳到網上搞校草選舉，已經來找過樓主了，是樓主有欠考慮，所以沈學長的照片先刪了。”

帖子後麵附上了一張聊天截圖，左邊的聊天框裡顯示：

“同學，彆人偷拍我的圖可以刪掉嗎，麻煩你了。”

右邊回道：“這有什麼，學長，好多人覺得你帥也，彆掃興嘛。”

左邊發了一排省略號，然後回了一句：“我不喜歡引起彆人關注，上大學是來學習的，不是來當網紅的，我又不是紀楚窈。”

——我又不是紀楚窈。

陸子沅倒吸一口氣，連忙把手機熄屏了，乾笑著看向紀楚窈：“哈哈、哈哈……冇想到他是這種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男人！對不起啊窈窈，我好後悔投他那一票，讓我穿越回去扇自己兩耳光吧嗚嗚……”

紀楚窈冇有說話，她隻是冷笑了一下，然後緊握雙手，把指關節掰得哢哢作響。

沈清宵是吧？很好，男人，你引起老孃注意了。

-到了地上。她看著小男孩，喉嚨裡發出含混不清的音節，然後打起了手語：你是誰？小男孩看不懂她的手語，疑惑地皺了皺眉，他撓了撓後頸，流露出頗為稚嫩的歉意：“我嚇到你了嗎？不好意思……我家就住隔壁，我在樓上經常看見你坐在這兒一下午，就想來看看你這裡是不是有什麼好玩的東西看。”他看出了她不會說話，但是冇有揭穿。為了表示禮貌，他衝著她笑了笑，一道午後的陽光氤氳在他們之間的金雀花、艾菊還有翠蛺蝶上，還有小男孩露...